第305章 遗诏现世 身份归位与抉择(一)(2/2)
“你想告诉他?”惠太妃抬眼,眸中闪过一丝惶惑,像怕惊扰了什么,“他会不会怨我?怨我二十多年,眼睁睁看着他在宫外漂泊,从未敢认。”
“不会。”苏皖兮语气笃定,“逸尘是个‘敬天畏人,知恩图报’的性子,便是路边遇到难处的老丈,他都会下车相助,怎会怨您这生身之母?只是认与不认,终究要您与他亲自定夺。”
惠太妃望着密室窗外的玉兰枝,花瓣上凝着的晨露滚落,像极了当年送君逸尘出宫时,自己偷偷抹在袖角的泪。“罢了,该来的总会来。”她拿起案上的合璧玉,龙凤相缠的纹路在晨光里泛着温润,“你把遗诏的内容告诉他吧。玉佩已认主,这诏书,本就是他的东西。”
将军府的烛火亮到深夜,灯花噼啪爆了一声,映得君逸尘的侧脸忽明忽暗。他捏着那枚龙佩,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鳞纹,听苏皖兮复述遗诏的字句。龙佩的棱角硌着掌心,像在提醒他:这二十多年的人生,从不是一场偶然的漂泊,而是一场被精心守护的秘密。
“所以,我不是君家的儿子,是皇家的八皇子?”他低声问,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,却让苏皖兮心头一紧——她知道,越是平静,底下的波澜越汹涌。
“君伯父伯母待你如亲儿,教你读书识字,送你从军历练,这份养育之恩重于泰山。”苏皖兮握住他的手,掌心的温度慢慢渗过去,“但先皇的遗愿、太妃的牵挂,也从未有过半分虚假。”
君逸尘沉默良久,忽然起身走到书架前,取下那幅他亲手绘制的边关地图。图上密密麻麻标着城池关隘,朱红的墨迹圈出曾激战过的要塞,每一处都浸过他的血汗。“我守的是大唐的江山,不管我是谁的儿子,这点从未变过。”他指尖点在京城的位置,那里圈着一个小小的“宫”字,“可认了这身份,就不只是守江山了。”
苏皖兮懂他的顾虑。当今圣上深谙制衡之术,朝堂上派系林立,突然冒出一位手握兵权的亲弟弟,岂能安枕?更何况林德等老臣本就对他的军功心存忌惮,若借“认祖归宗”做文章,只会引火烧身。
“遗诏里说‘不可因其身世而轻慢,亦不可让其卷入无谓之争’。”苏皖兮轻声念出诏中字句,“先皇早已料到今日,他要的从不是你争权夺利,而是一份安稳。”
君逸尘转过身,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,像有千军万马在厮杀:“安稳?认了皇室身份,哪还有真正的安稳?”
“或许有。”苏皖兮望着他,目光清亮,“太妃说,她只想出宫与你作伴,不求尊荣。你若向圣上请辞兵权,只领一个虚爵,既能全了先皇遗愿,又能让圣上安心,岂不是两全?”
君逸尘怔住,指尖在地图上悬了悬。他戎马半生,兵权于他,是责任,也是底气,从未想过要放手。可一想到惠太妃独处深宫,想到她捧着凤佩垂泪的模样,想到苏皖兮微微隆起的小腹……那颗被铠甲裹了多年的心,竟慢慢软了下来,像初春化冻的河冰棱簌簌消融,露出底下温软的水流。